【兄坑七夕18h】初夏
0.
「今日病情如何？」
东方芜穹问起的时候他正费力的转着轮椅，午后太阳灼热，龚常胜已经有些受不住，他呼出一口热气，额角汗水顺着脸部轮廓缓慢滑下。他撇了下脑袋，手上专心的干着自己的事情。
「还好，去抽了血化验，还不知道结果呢。」他礼貌的回问：「师兄呢？」
「噗哈哈……如你所见。」东方芜穹攀上龚常胜轮椅后的扶手，拧了几下开始用力朝前推，医院小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，依稀可见树林间影其他病人远远投来的视线。
「我好得很呢——」
1.
龚常胜是夏初才搬来的。先天患有的疾病致使他从来没能和一个正常孩子一样过，彼时正在长高年纪的少年抱着一个背包，才刚刚在病房门口站定，他就看见自己临床上那人。他指了指那人病榻上标识的名牌，身侧护士抿紧嘴，不知道思考了些什么，才扭头对他解释。
「这张床是东方先生的，他……」
「我知道了。」
龚常胜点头打断她的话，背对着门口整理包内的东西，身后的小护士转着眼睛看了他许久，才咬着牙出门。龚常胜听着那脚步声远去，他取出包内的东西，把他们一一安置好，指尖触碰到那硬质长物时他顿了一下动作，然后便听到那人轻笑着转过身来。
「真没想到，我的小刀你还能拿这么久。」东方芜穹好心情的晃着两条腿，他指指自己身上的蓝白条纹病号服，又指指对面小少年身上的，「你怎么进来了……？」
「我还想问问师兄呢。你住院都这么久了，就算是为了逃避师父的唠叨，也不能那么久不回去，装病也得有个限度啊。」
他没回头，直到东方芜穹走到他身后，绕着脑袋把他手里那把长柄短刀抽走，「没收没收——！！十一二岁的小孩儿玩这些太危险了。」
龚常胜终于抬起头。
他是孤儿，硬要说的话，东方芜穹应该也是。从被师父收养进门起他就认识了东方芜穹，但现在想来，对这名义上的兄弟的过去却是一无所知。年迈的老人偏偏喜欢那些修仙小说，从未自称过一次“父亲”，也叫他们以师兄弟相称。
如果不是早些时候的车祸……
「胜儿还是不行……？」满脑子想着的那个人偏偏没有接受到什么东西，他掂着那张报告单仔细打量，最后一甩手，那张纸就那么轻飘飘的落到他脚边，龚常胜没有多加理会，他伸出手，早有防备的接住了高他许多的自家大师兄的熊抱。
「这么久都没来看一次我，你还真行……！」东方芜穹窝在他的肩窝处闷闷不乐，自家小师弟依旧是那张欠他八百万的表情。
「现在出去玩吗？」
但现在已经天黑了。龚常胜张张嘴，没有反驳，他鬼使神差的点点脑袋，然后任着身前人把他拉出门外。
现在已经天黑了。
2.
擅自出门的后果自然是被护士拉着一顿臭骂，来拜访看望的师父也拄着拐杖敲他的脑袋，迟来几天的惩罚都归于此。龚常胜撇着嘴，不远处的东方芜穹依旧晃着腿，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。
「下午的治疗呢？」
「胜儿你身体本来就不好，怎么能乱跑？」
龚常胜没说话，他舌头像是打了结，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他大师兄的名字供出来，所以他只能看着对面床铺，试图用眼神杀死他。
然后整整一天都是身体检查和治疗，电子仪器挂在身上，方形小盒子发出滴滴嗒嗒的声响。
冷过头了，他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。
出了治疗室时他又看见了东方芜穹，那人风流成性，在医院里也不肯消停，东方芜穹向前勾着手，但被他调戏的护士小姐木着脸，丝毫不为所动，快步从他身边走过去了。
「真没想到这个年头的医护人员都这么敬业啊。」他理所当然的牵过龚常胜的手，看不出来因此事的难堪，东方芜穹扭扭脑袋，视角几经变换，最后还是落到了自家小师弟身上。
「感觉怎么样？」
「明天要打点滴。」
「噢……」
聊天就这样一句话堵死，龚常胜牵着东方芜穹的手。医院独有的消毒水气味钻进鼻孔，但这气味竟让他异常的舒心。小少年侧过一点儿身子，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看了一眼身边人好看的侧脸。
……不知是因为这气味太过于让人熟悉，还是因为身边人太让人安心？
3.
当天晚上他就失眠了。
他侧过脸来看着右手边床铺上侧躺着的背影，东方芜穹扎起的头发只有晚上睡觉才肯放下来，这看起来给人印象改变了不少。龚常胜摸索着起身，对面人呼吸清浅，平稳均匀，于是他放下一点儿心来，扶着床沿向那边挪动。
东方芜穹没收的小刀就放在抽屉里。
「……」但是东方芜穹也就在这里。
「……」东方芜穹已经住院三个月了。
「……」
龚常胜停下手头动作，眼睛盯紧了前面那人，视力早就因为疾病而退化了不少，但他还是紧紧的盯住。从脚底突然生起一种恍惚感，让他差点就站不稳，龚常胜用力喘了两口气，左胸传来的钝痛阵阵，这让他想起在医院小道上的那一天，东方芜穹看着他的眼睛。
「胜儿……？」
他听见东方芜穹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耳边嗡鸣作响，连抬一下头的力气都没有。身体重心轰倒在地，但意想之中那人温热的胸膛并没有出现，龚常胜半跪在地上，头脑之中只有模糊的几句话闪过。
「……胜儿？」
或许摔倒的声响过大，只下一刻护士的尖叫声就充斥耳边，口鼻被扣上呼吸器仪器，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抱起，然后安置在急救床上。
模糊的视线里他瞥见东方芜穹的身影，那人穿着病号服，抱着胳膊安静的看着这嘈杂的一切，他没有上前，却扯出了一个冷笑。
那是不可能出现在东方芜穹脸上的——不可能是东方芜穹对着龚常胜而做出的冷笑。
嘘。现在已经天黑了。
4.
再次睁眼时已经入了半夜，龚常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，他试着动了动脑袋，自家师父抱着胳膊坐在不远处，脑袋枕着身后的椅子，身上盖着一块薄毯——应该是哪个护士盖上去的，他已经睡着了。
身上还在发痛，胳膊上缠满了绷带，往下看去，露出的皮肤上满是针眼，营养液的袋子挂在吊架上，顺着输液管打进他的身体。
他看着自己捏紧被子一角的手背，脑袋试图歪了歪——正巧的，门打开了一条间隙，透出亮光。
「……」
他轻手轻脚的扯下呼吸器，拔掉输液管，扶着身边的床沿翻身下床。他回头看一眼，那年迈老人睡得正熟。
走廊里没有人，楼梯上没有人。
每一间屋子都黑漆漆的，其他病人说不定已经睡着了？他路过自己和东方芜穹住的那间，龚常胜迟疑一下，没有进去。
医院里安安静静，但是灯都亮着，他小心绕过前台值班的昏昏欲睡的护士，小跑上了楼梯，冷风从敞开的窗户里透进来，他没有理会，盯着顶楼墙上连接天台的铁梯子，龚常胜吞咽一口口水。
最后一步踏在了天台的水泥地面上。如他所料，东方芜穹站在那里。
「……大师兄？」
这可能是入院以来做的最多的运动。
龚常胜擦擦额角汗水，努力站直，让发抖的小腿肚不再打颤，老实讲他要痛死了，但他也只是按着腹部，长叹出一口气，然后艰难的开口。
「大师兄……？」
东方芜穹回过头来，厚重乌云压垮了他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，面前那人的眉目无比熟悉，但此刻看来……
「……」
他突然有些疑惑了。
他该想些什么，该做些什么？
他见到东方芜穹之后呢？
偏偏那人依旧是在笑着的，东方芜穹对他伸着手，示意他过来一些。龚常胜拖动脚步，每一步都是那样吃力，他拽着自己另一只胳膊上宽裕出来的袖角，试图来给自己一些支撑。
身体能提供给自己的氧气越来越少，他试着喘一口气，但很快又被那股滔天窒息感吞没。巨大的海浪袭来，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溺毙其中。
「胜儿……？」
是记忆中的声音。
是记忆中的东方芜穹。
他伸手向前，企图抓住那人的一根手指——抓不到，东方芜穹退了半步，笑容不减。
「……我还以为，这个时候，大师兄不会如此戏弄龚某。」
鸣雷作响，硕重雨珠自云间滚落，天地之间袭满灰暗，冷气冲刷。他听见底下传来了嘈杂的声音，那多半是有人发现他不见了？但那似乎根本不重要。
「大师兄。」
这是一个陈述句。龚常胜咬着牙，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，模糊的视线充盈了光亮，他盯着眼前。大脑神经紧紧绷在了这一刻，绞得他头皮发麻，雨水砸到脸上，他抬手摸了摸，竟满是温热。
他有点儿想起来一些东西。
来到这里时身侧护士对身边床铺欲言又止的眼神；被训话时师父只盯着自己的时候；半夜发病，最后却是被护士发现的那一刻。
东方芜穹是优秀的人。
如果不是那时候的车祸的话……
身前人影已经倒退到了边缘，东方芜穹眯起眼睛笑得开怀，他抚摸着龚常胜的脸颊，然后脚尖一点，倒坠而去。
身体是在这一刻开始不听使唤的。
龚常胜听得见耳边呼啸的风声，看得见眼前飞速划过的光亮，脑海里面浑浑噩噩，最终只搭出了很久以前，刚刚到师父家的时候，东方芜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。
他说。
「胜儿。」
「……」
世间归于平静。
5.
「之前的那个男孩……病历上说只有十一岁吧。」
「真是可惜了。」
「唉，为什么他一个人非要住双人间？隔壁那张床是给谁的，那个老人家？」
「不知道，那张床也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吧。我记得它的最后一个病人姓东方。」
「然后呢……？」
「还能怎样？四个月前出了车祸，抢救无效，早就去世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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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问了后辈，他说不知道存娘，于是我一开始就给他说过了这个故事的结局是存式HE幸福结局。这是个梗啦，生涯系列最后一曲有人吐槽“存娘眼里死一块就是HE”。
所以这也是HE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故事是比较老套的一方死亡，写完看一遍觉得真辣鸡啊……完全没有那个感觉我哭哭。
这是穹哥一早就死了，胜儿先天患有重病，在穹哥死了之后又患上了妄想症这样的沙雕脑洞。穹哥来自胜儿的愧疚感，所以后期基本就是自己的幻想引导自己跳楼自杀这样的事情！！小刀算是定情信物了吧，胜儿在自己病房前面停了一下，就是在想要不要取回刀，但想见的人更重要，所以他踏上了天台（？）大概是二十多岁的穹哥x十多岁胜儿这样的年龄大小……？
我喜欢小男孩！！！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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